“我本來就喜歡拍照,沒想到對方不僅會拍照,而且還愿意和我一起游景點、聊天玩一下午?！?/p>
來自福建廈門的黃萍幾個月前在社交平臺上刷到一條“包妝造修圖、陪拍全程”的帖子,花了200多元購買了該陪拍師一個下午的服務,感覺還不錯,從此便成了購買陪拍的?？汀！坝袝r出門玩,不好意思老叫朋友陪我,花錢買個‘搭子’挺好的”。
《法治日報》記者近日調查發(fā)現,陪拍在一些城市尤其是大城市的年輕人中逐漸流行,陪拍的價格多為1小時幾十元,一些陪拍師不僅能夠陪拍陪玩,幫忙介紹景點、規(guī)劃拍攝路線,還可以修圖、提供妝造等。同時,因拍攝技術不符合要求、“放鴿子”“逃單”等引發(fā)的陪拍糾紛也屢見不鮮。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受訪專家認為,陪拍作為一個新興事物,目前尚未有明確的服務標準,當事雙方多通過社交平臺或更為私密的聊天軟件進行溝通,缺乏正規(guī)性,且存在安全性風險,需要提高警惕,進行規(guī)范。
服務水平參差不齊
“本人熟知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,可以帶領你穿越那些繁華的商業(yè)街區(qū)和古老的胡同,帶你發(fā)現那些隱藏在角落里的美麗瞬間?！?/p>
“無論是大步流星的走路姿勢,還是燦爛笑容中的眼神交流,我都會幫你們記錄下這些難忘的瞬間。我會盡力讓每一張照片都充滿生活的氣息和故事的溫度?！?/p>
……
社交平臺上,輸入關鍵詞“陪拍”,不少這樣的宣傳廣告映入眼簾。
記者查閱發(fā)現,提供陪拍服務的人統(tǒng)一稱自己為“陪拍師”,有專職和兼職之分,價格多為50元到100元1小時。“拍照+陪伴”是他們的主打業(yè)務,也有的陪拍師稱自己可以為外地游客“規(guī)劃游覽路線,邊拍邊游”。“8月中旬可約嗎”“8·18求陪拍”,不少帖子下方已經有網友興致勃勃地咨詢業(yè)務。
來自浙江杭州的劉暢是一名兼職陪拍的大學生,正值暑期,她將自己的藝術類專業(yè)與兼職結合,通過在社交賬號上發(fā)布陪拍信息“接單”?！艾F在主要是使用普通相機、手機等進行陪拍,地點主要在咖啡店、商場等室內場合,也會去一些網紅景點幫人拍照。”
“情緒價值是陪拍業(yè)務的一個很重要的內容,也是不少人選擇購買陪拍服務的主要原因。”劉暢說,她的不少客戶都是來杭州旅游的外地游客,在拍照留下紀念的同時,更希望能跟當地人接觸,真切地感受當地氛圍,因此,她會為對方介紹杭州的風土人情,推薦杭州的景點、美食等,不少客戶后來都成了聊得來的朋友。
劉暢向記者介紹,之前網上約拍服務其實已經很火了,陪拍是在此基礎上加入了陪伴屬性,增添了許多元素,“對攝影水平的要求可能沒有約拍那么高,但情感需求更高”。
“我會和我的客戶說,我練習攝影的時間還不夠長,因此請不要拿太厲害的攝影作品給我看。這也是降低客戶的預期吧,我的水平更像是周圍拍攝技術較好的朋友的水平?！眲掣嬖V記者,她會提前和客戶說清楚這些情況。
記者調查發(fā)現,不少陪拍師直接用手機拍攝,攝影技術確實不太高,有的用修圖軟件修圖,這引得很多消費者吐槽“陪拍技術差”“陪拍師心不在焉,拍攝的圖片很多都是虛的”“對陪拍真的太失望了”。
黃萍就遇到過對拍攝技術不滿意的問題,她告訴記者,有些陪拍服務存在夸大宣傳的問題,容易產生不愉快甚至糾紛?！拔矣龅降呐闩膸熤杏行┒紱]什么拍攝經驗,還不如我朋友拍得好,有的陪拍師就只會按快門,照片呈現出的效果不佳?！?/p>
來自北京的奕安是一名攝影愛好者,熟悉陪拍、約拍、攝影等行業(yè),在他看來,平臺上很多陪拍師毫無專業(yè)資質和技術可言,他們中一些人注冊多個賬號提供陪拍服務,一個賬號負面評價多了,就用另一個?！昂芏嗯闩膸熤饕菐兔﹄S手拍、探店、旅游打卡、更新生活照、聊天,但拍照技能被忽視了,這導致容易出現消費價格模糊和預期不符的問題?！?/p>
口頭協(xié)議違約常見
多位專家表示,陪拍這種線下陪伴休閑交友的形式,可以滿足一些消費者的精神需求,減輕情緒負擔。但值得注意的是,該現象出現時間較短,尚無專門的法律規(guī)定對該現象作出規(guī)制且未形成統(tǒng)一的行業(yè)規(guī)范,消費者應當仔細甄別風險,維護自身權益。
記者調查發(fā)現,陪拍往往是雙方達成口頭協(xié)議,約束力不夠,約定雙方出現“不守時”“放鴿子”“逃單”等情況較為常見。
說起“逃單”現象,劉暢直言遇到了多次,自己現在會用交定金的方式篩選一部分人,但仍會遇到不付尾款的人,有一次遇到一個客戶,嘴上說對她的陪拍服務很滿意,中途卻不見了人影,還直接將她屏蔽拉黑了,路費和尾款都沒有付。
有陪拍師沒收到尾款的,也有消費者被“放鴿子”的。北京市海淀區(qū)居民向洋就遇到類似情況。有一次,向洋事先跟陪拍師確認“可以比約定時間晚到半小時以內”,可等到陪拍那天,向洋遲到20分鐘到場后,對方卻當場“翻臉”,稱因向洋違約而不再提供陪拍服務,也拒絕退定金。
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謝鴻飛介紹,我國民法典規(guī)定了合同訂立的形式,包括書面形式、口頭形式或其他形式。因此,當事人雙方以口頭承諾方式達成陪拍的合意,即可成立。陪拍這種線下“陪伴經濟”本質上是一方提供勞務服務、另一方支付報酬的無名合同,可歸為勞務服務合同的范疇。
“無論是客戶還是陪拍師違約,均須根據違約的形態(tài)和違約的程度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。”謝鴻飛說,如果當事人一方“放鴿子”,構成根本違約,則另一方可以解除合同,并有權要求對方賠償損失;如果當事人一方僅僅是比約定時間晚到一些,尚未構成根本違約,而屬于遲延履行服務,則對方當事人可以要求違約方繼續(xù)履行,并請求其承擔遲延履行的違約責任。
關于支付尾款的問題,他認為,如果陪拍師已按照約定完成服務,客戶拒絕支付尾款,則客戶構成瑕疵給付,陪拍師不僅可以請求客戶繼續(xù)支付尾款,還有權請求其賠償損失。如果客戶已經交付了定金,而陪拍師“放鴿子”,則客戶有權依照民法典規(guī)定請求陪拍師雙倍返還定金。同理,如果客戶交付定金后,自己“放鴿子”,構成根本違約,則陪拍師也有權沒收定金。
那么,如果陪拍師拍照水準明顯低于消費者心理預期,或者二者口頭約定,涉及違約嗎?
謝鴻飛認為,如果拍照水準與宣傳的水準完全不一致,根本達不到客戶的要求,則可能構成根本違約,客戶有權解除合同,要求對方返還已支付的全部款項。如果拍照水準只是低于客戶心理預期或雙方的口頭約定,屬于“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”,可能構成瑕疵履行,客戶有權請求其采取補救措施(如重拍、減少價款等),如果陪拍師拒絕重拍,則客戶有權解除合同,并可以請求其賠償損失。
完善立法規(guī)范行業(yè)
謝鴻飛提醒說,在享受陪拍等線下陪伴服務的同時,要警惕可能存在的風險,包括欺詐客戶、違約、性騷擾、人身安全威脅,甚至可能涉及侵害未成年人合法權益等,這些都有待通過強化監(jiān)管和建立完善法律法規(guī)來加以解決。
采訪中,不少消費者也表示,安全性是他們選擇陪拍時考慮的最重要因素?！皩Ψ疆吘故悄吧?而且都是個人接單,背后沒有靠譜的機構背書,所以一開始我還是很謹慎的?！北本┦谐枀^(qū)居民嚴青說,綜合考慮后,她通過社交平臺找了一個發(fā)帖量多、發(fā)帖周期長、評論區(qū)中有不少反饋的陪拍師,并特意將見面地點選在了人群密集場所。
“常見的篩選客戶方式是設定只接受同性之間的陪拍、雙人單必須是情侶關系、明確一些偏遠位置不接、時間過晚不接等?！眲痴f,作為陪拍師,出于安全考慮,她也會對自己的客戶進行篩選,“超過傍晚回家,我就會和父母報備自己所在的地址以及客戶信息”。
受訪專家指出,因為陪拍服務的買賣雙方多是通過社交平臺進行溝通,缺乏正規(guī)性,存在一定的安全隱患。在這一問題上,相關平臺應該承擔起相應的風險提示和審核義務。
中央財經大學法學院副教授王葉剛認為,平臺負有安全保障義務。根據民法典規(guī)定,經營場所的經營者、管理者,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,造成他人損害的,應當承擔侵權責任。根據電子商務法規(guī)定,對關系消費者生命健康的商品或者服務,電子商務平臺經營者對平臺內經營者的資質資格未盡到審核義務,或者對消費者未盡到安全保障義務,造成消費者損害的,依法承擔相應的責任。
“如果平臺未對陪伴服務提供者的信息和資質做必要審查,未向服務提供者或消費者提示陪拍行為可能存在的風險,導致服務提供者或消費者遭受損害的,應當承擔侵權責任。”王葉剛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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